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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五章 全城搜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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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德軍知軍周邦昌原本還預備著籌備皇帝途徑廣德軍時的供奉,他這個知軍地位不比知府低,可是知府掌管數縣,而他這個廣德軍雖然獨立,卻只掌管廣德一縣,可是供奉卻又不能少,如此一來,倒是讓他急得猶如火燒了眉毛。

正是心急火燎之時,衙門前傳來一陣嘈雜的呼喝,隨即急促的腳步聲傳來,鹿皮靴子頓在衙前的磚地上,咯咯作響。

周邦昌滿腹疑惑,忍不住問一旁的押司:“何人喧嘩?”

押司道:“大人,小人去問問。”

話音剛落,已有人闖進衙堂,這人風塵仆仆,戴著一頂範陽帽,腰間挎著鋼刀,範陽帽壓得很低,只留下一把絡腮胡子。

是禁軍!

周邦昌立即換上笑容,落下堂去要和他寒暄,這禁軍大喝道:“欽命,廣德軍入蘇州!”

“啊?”周邦昌一時愕然,拱手想問為什麽,禁軍已是冷哼一聲:“知軍不得過問,立即召集廂軍來,三日之內趕不到蘇州,以抗旨論處!”

周邦昌嚇了一跳,臉色煞白地道:“下官明白,明白,只是不知廣德軍入蘇州做什麽?”

“蘇州大小官吏人等,盡皆拿捕!”

這一句話,讓周邦昌楞了楞,這是史無前例的事,蘇州不是小縣,是人口數十萬戶的大邑,城中的衙門多不勝數,大小官員足有數百之多,悉數拿捕,莫非出了什麽大事?

周邦昌再不敢多言,立即叫來幾個都頭,召集三千役兵,水陸並進,奔赴蘇州。

三日後,蘇州各城門出現各隊軍馬,守城的廂軍都頭剛要出來詢問,對方一句道:“奉旨,將此人拿下!”隨即便有人蜂擁上去,將人死死按住。

城內只許進,不許出,又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只知道連守城的武官都悉數拿了,這件事報到各衙門,一時引起恐慌。

造作局衙門裏一切如常,可是在如常的背後,卻是有著無數顆忐忑不安的心。

馮鹿連滾帶爬地跑到後堂,今日連稟報的功夫都省了,直接沖入蔡攸的寢臥,蔡攸正抱著一個女人呼呼大睡,馮鹿大叫道:“蔡大人,東窗事發了!”

蔡攸被驚醒,大喝道:“叫什麽?滾出去!”

馮鹿想出去,卻又不甘,看著從榻上起來光著膀子的蔡攸,道:“大人,城門已經全部封鎖,突然有外州的兵馬聲言接了旨意……”

“你不要急,慢慢說。”蔡攸也楞了一下,等冷靜下來,一骨碌翻起身,光著膀子下榻道:“旨意?什麽旨意?”

“雜家也不知道啊,這事兒蹊蹺得很,之前沒有收到任何風聲,外州的軍馬就來了,人數還不少,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,一個個兇神惡煞,像要吃人似的。”

蔡攸失魂落魄地道:“這個沈傲,當真有如此大的能耐?不,不可能,便是我死了,陛下也不會如此,陛下的性子,我是最清楚的。”他邊是搖了搖頭,邊是自言自語。

馮鹿道:“大人,不管這事是不是與那沈傲有關,咱們至少也該尋個回旋的餘地,否則你我死無葬身之地啊。”

蔡攸擺擺手:“不要慌,不要慌……”他越是這樣說,反而心裏已經慌張起來了,他的自信來源於皇帝,他的地位也來源於此,可是現在皇帝要深究,還鬧出這麽大個動靜,那麽只有一個可能……

那就是:這個沈傲深得聖眷,甚至超過了任何人。

若真是如此,自己就是有再多的辦法,又有什麽用?

蔡攸沈吟著,眼眸變幻不定,突然道:“你記住,我沒有來過蘇州。”

馮鹿聽得臉色慘然:“蔡大人……你,你就這樣把關系全部推脫個幹凈?那雜家怎麽辦?”

蔡攸定下神,好整以暇地負手道:“你和我有什麽幹系?就算你說我來過蘇州,又有誰看見?哼,你能識相自然好,不識相,就別想有你的好果子吃,你在汴京有個侄子,是不是?你們馮家還指望著他傳香火呢!”

馮鹿雙腿打顫,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,突然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似的,頹然坐地,嘶啞著嗓子道:“蔡大人,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?你害苦了我啊。”

可惜任他怎麽哭,蔡攸依然無動於衷,只是微微冷哼,坐在榻上死死地盯住他,榻上的那個女人被驚醒了,光著身子又不敢鉆出被窩,像是被馮鹿的淒吼傳染似的,也忍不住顫抖起來。

正在這個時候,前堂發出一陣喧鬧的聲音,馮鹿不哭了,認真地豎著耳朵聽,臉色更是慘白,有人在叫:“馮鹿在哪裏?造作局馮鹿……”

蔡攸看著馮鹿,道:“馮督造,快去吧,你逃不出的。”

馮鹿憎恨地看了蔡攸一眼,才慢吞吞地爬起來,萬念俱焚地趕到衙堂,卻看到不少造作局的官吏被綁了起來,一個穿著碧衣官服的官員正拿著手中的一串名單道:“馮鹿馮督造在哪裏?”

馮鹿走過去:“雜家就是。”

“拿下!”

馮鹿還未來得及掙紮,便被如狼似虎的役兵反剪了手,五花大綁起來。

“你……你們要做什麽?”馮鹿拿出最後的勇氣和僥幸,高聲質問:“我是宮裏的人,是造作局督造,你們沒有王法嗎?”

面對質問的,只是一個廣德軍七品小官,他瞥了馮鹿一眼:“叫什麽叫?我們是奉旨拿人!”說罷,又揚起名單,朗聲道:“還有個應奉王勇在哪裏,快去找出來。”

……

一夜功夫,蘇州城上下百名官員紛紛被捕,集中看押,以至於各大衙門的小吏發現,衙門裏竟連一個主事官都沒有,於是坊間的議論更是稀奇古怪,紛紛不絕。

楊戩是在子夜時到的,他騎著馬,與晉王趙宗一並入城,周邦昌守候已久,見到正主來了,立即行禮:“下官見過晉王殿下,見過楊公公。”

楊戩的眼裏布滿著血絲,只冷哼了一聲,並不說話;倒是一向貪玩的趙宗此刻卻很是鎮靜,道:“人都拿了嗎?”

“差不多了,還有幾個正在搜捕。”

趙宗頜首點頭,他的心情也很失落,沈傲和他的關系不淺,平時雖然吵吵鬧鬧,可是在趙宗看來,這個沈傲很對他的脾氣,如今這人說沒就沒了,讓他大是惋惜。

趙宗沈著臉道:“陛下說過,不能放過一人,若有人拘捕,可以格殺。”

周邦昌至今還是一頭霧水,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只是連忙點頭道:“下官明白,這就吩咐下去。”

楊戩突然道:“沈傲的屍體在哪裏?”

“屍體?”周邦昌一時呆住。

“雜家問你,沈傲的屍體在哪裏?”楊戩不悅地再次追問。

周邦昌期期艾艾地道:“下官去問問。”

“算了,先不用問,等報了仇再說。”楊戩冷哼一聲。

周邦昌小心翼翼地道:“楊公公,下官聽到了一些流言,不知道該不該說?”

“你說,雜家在聽。”

周邦昌看了一眼楊戩激動得脹紅的臉色,小心翼翼地道:“下官聽說這城裏還有一個人。”

“什麽人?”

“太傅蔡攸。”

“是他?他不是在邊鎮嗎?”

“這也是從造作局那邊問來的,是個小吏交代的,這小吏說督造曾說過,不許慢待了後衙的貴客,那貴客平時很急色,常叫美人去陪他,這幾個蘇州的名妓,其中一個聽了些只言片語,一不小心說漏了嘴……”

“不必說這麽多,雜家只問你,他為什麽會在這裏?”楊戩突然明白了什麽,太傅蔡攸,若沒有他居後發號施令,誰敢殺人?

“下官哪裏知道,只知道他藏在造作局的後衙,他畢竟是太傅,況且陛下的旨意是拿捕蘇州官員,算起來,他並不是蘇州官員。”

楊戩冷哼道:“太傅?這個時候就是太師也只有死路一條,立即帶人去,拿人!”

趙宗也附和道:“不管是誰,只要是官,盡數拿下,你不必怕,有本王和楊公公為你們撐腰,我們的背後是皇上。”

周邦昌抹了把冷汗,道:“好,下官這就親自走一趟。”

周邦昌騎上馬,立即帶著一隊人倉促去了。

楊戩冷哼一聲,道:“王爺,看來此事和太傅脫不開幹系。”

趙宗點點頭。

“王爺有什麽打算?”

“楊公公認為呢?”

“陛下的旨意是血債血償,他們都是犯官,先關押起來,一個個的審,不能洗脫幹系的,死!”最後一個死字,已表明了楊戩此刻的憤恨,蔡攸親來又怎麽樣?殺人償命,血債血償!

趙宗若有所思,依然頜首點頭道:“就這麽辦。”

天空一輪圓月高掛,明亮而淒涼,楊戩擡眸,看著月色,忍不住道:“沈傲,雜家為你報仇來了,誰謀害過你,雜家叫他十倍奉還!”

趙宗籲了口氣,道:“楊公公,咱們先歇了吧,陛下隨後就到,我們養足精神,協助陛下徹查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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